「創作就像是一種自我呈現,可以去挑戰很多不一樣的元素」這是詠安對於創作所下的見解。
我想很多人都跟我一樣,早在還沒有真的看過荷爾蒙少年現場表演時,就已經對他們的歌耳熟能詳了。說到荷爾蒙少年第一秒就會想到〈4:00A.M〉,但如果沒有特別研究,應該很難想像是高中生所寫出來的音樂。趁著這次《美好年代:2000》這張專輯的誕生,有機會讓我們訪問到荷爾蒙少年的創作概念,與他們美好年代的記憶。
美好年代的產出,源自於詠安的畢業製作,因此跟以往的創作很不一樣。這張專輯是理論先行,再慢慢的把專輯架構出來,同時期也歷經了鼓手思默離開,在兩人的編制基礎上,嘗試了許多的新東西。像是專輯中〈9999〉的編曲就偏向電子,〈珊珊〉則是90年代的工業舞曲風,為了復古甚至去模仿郭富城那個年代音樂中小鼓破破的聲音。
詠安說因為製作,所以研究了很多藝術相關的東西:「這些發現也讓我覺得有更多可以嘗試的東西,所以如果真的要說這張專輯想要實驗些什麼,那應該就是這張有想要做實驗的精神。」
記憶是真實的,雖然東西是假的
為了做這張專輯,詠安買了兩台映像管電視機來研究,他說每當打開電視都會聽到一個很高頻的聲音,那時候就會瞬間被拉回那個時候的記憶,很像是某種深層記憶,〈千禧〉歌詞中詠安就有描述到這段記憶:
空氣中的塵蟎
灰塵覆蓋的地毯
無法被取代的安全感
外婆家的客廳
老舊的那台映像管
告訴我該如何
去幻想世界有多精彩
「除此之外,靠近的時候毛都會整個豎起來,我以前超喜歡玩這個的!」當浩鈞說到這個時,馬上引起在場所有人的共鳴,原來大家小時候都很著迷這種神奇的感觸,「而且我以前有個特異功能,會知道衛視中文台每個廣告的順序,通常最短的廣告就會接回節目。」浩鈞補充。
以特說自己因為家裡管比較嚴,所以常常會躲在爸媽的房間,用大大的映像管電視偷看海賊王,但同時又要打開耳朵注意腳步聲,一但聽到爸媽回家的聲音就要馬上跑走,「而且電視剛關掉時,會慢慢暗下來,要抓好那個時間!」詠安幫忙補充到。
這些對於過去的記憶,也延伸出了張專輯架空時空的概念。
詠安說大一大二的時候,很喜歡自己在家裡喝醉,看著1970或80年代的台北街景,「當你一個人在這種夜深人靜看著過去的影像,會覺得很像在建構另一個精神的世界,雖然你看著的東西是虛擬的,但這接受的過程卻是很真實。」這種感覺就跟映像管電視所喚出的深層記憶,有種異曲同工之妙,都是虛實不斷的在轉換。
也因為有這樣子的體悟,所以把這種虛擬的真實記憶,當作概念,像歌曲〈珊珊〉就是好像在模擬過去,實際上卻塞了很多自己喜歡的東西進去,然後重新建構這個假的真實歌曲,這也是這張專輯一直想要強調且討論的東西「真實的虛假回憶」。
童年是類比,長大後的世界就數位了起來,剛好我們長大的年代,就是類比跟數位的交界,接受了很多虛擬的產品,但記憶是真實的,雖然東西是假的。
那個時候沒有那麼多的情緒,一點點的情緒都會覺得很滿
由於專輯名稱就是《美好年代:2000》,所以我們也好奇究竟對於他們這三個大男孩心中的美好年代是甚麼?
「周杰倫吧!直到現在我每天上班都還有一天杰倫日,就是瘋狂輪播他的歌。」以特率先說到;「電玩,雖然好像現在也還是在玩!」浩鈞說從小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電玩兒童,中班就開始玩天堂、小一玩魔獸世界,尤其當爸爸跟叔叔要出門買食物時,就會請他代打,因此在玩電動這件事上,浩鈞比任何人都早熟,也更有深刻情感連結。
「我最有感覺的就是電視機,那種很大的映像管電視機。」詠安說以前幼稚園的時候他擁有一台很破爛的跑車倒帶機,每天晚上都要看一次《貓的報恩》錄影帶才會去睡覺,而且一看就看了半年,現在回想起來劇情其實蠻無聊的,或許是因為音樂很讚,所以才會一直看「但那個時候沒有那麼多的情緒,一點點的情緒都會覺得很滿。」現在回去看《貓的報恩》或是很多小時候喜歡的卡通,都覺得還好,但以前就是覺得很讚,能很輕易地大笑或是感動到哭。
講到這裡,在場的大家都很有共鳴的聊了起來,就像我永遠忘不了第一代《數碼寶貝》結局時,哭得有多慘,或許跟詠安說得一樣,「那個時候沒有那麼多的情緒,一點點的情緒都會覺得很滿。」
小時候的各種感官都會被放大,像是視覺上大大的房間,長大後反而覺得好小好擁擠;以前簡簡單單的一個表情就能被逗樂,一張白紙一顆石頭都可以玩一整個下午,然而隨著長大的過程中,我們的視野變大,情感變多,內心也漸漸變得更難被觸動。寫到這裡時我一直在思考,長大後我們所懷念那個過去的純真,其實代表的就是我們曾經像孩子一樣那麼容易知足且滿足的內心,也就是所謂的美好年代。
荷爾蒙是跟世界對話的機會
訪談的最後請他們描述一下,自己心中的荷爾蒙。
就如音樂之於浩鈞,荷爾蒙存在於浩鈞生命中,就像是陽光空氣水,生活中必需的養分;以特則是享受這個可以一直打鼓很爽的狀態;「跟世界對話的機會。」詠安接著說,或許因為荷爾蒙就是一個獨立樂團,所以除了團員,沒人可以左右他們的創作,在音樂上他們擁有全然的自由,可以去嘗試各種可能性,就像是一種自我的延伸。
「而且我很喜歡看到不同的feedback。」
有人說這狀態很像創作者已死,但詠安覺得當作品創作出來時,屬於荷爾蒙的這個部分就已經結束了,之後觀眾與作品的互動,才是最真實的,就像是這張專輯丟出來的觀念,真實的虛假回憶。與其說想要透過作品傳達些甚麼,倒不如說荷爾蒙希望的是大家接受到作品後,那互動所產生出的想法。
「所以如果有人來問我這個作品是不是想要講什麼,我都會說對,因為我真心覺得是對的。」最後詠安下了這個註解。
這幾年荷爾蒙也慢慢地開始覺得理自己的人多一些了,但好像不會有自己是名人或是很紅的感覺,或許因為紅不紅是個相對值,在他們視角,還有更多厲害的前輩。「不過我們還是很開心能遇到粉絲,因為要遇到真的蠻不容易的。」所以如果在路上巧遇荷爾蒙,歡迎熱情的跟他們打招呼唷!
後記
雖然很早就知道他們,但我跟荷爾蒙的初相遇是在今年的浮現季,那時候站在舞台很遙遠的地方,聽著熟悉的歌曲,卻難以將聽覺跟視覺對上,總覺得舞台跟聲音太違和了。如果只看視覺畫面,台上的荷爾蒙少年三個人,樸實的像是學生時代的成發表演,但加上音樂,無論是樂曲的成熟度,還是演奏功力都是個充滿舞台魅力的樂團。
很幸運這個專欄的第一個訪問,就給了荷爾蒙,說不緊張是騙人的,但也還好是面對充滿活力的他們,讓整場訪談順暢的很可以。
荷爾蒙少年給我的感覺,一開始很冷靜,而且能講出很多思考層面的東西,但是最後拍照時又可以看得出他們搞怪活潑的個性,或許就是這種充滿多變的風格,才能不斷的創造挑戰更多種風格。